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后，中国各大铁路线活跃着一群肩负特殊使命的 年轻人。他们通过调查，铲除在铁路上欺压工人的黑恶势力，团结工人组 建工会，为工人撑腰打气，组织开展索薪斗争，不断掀起工人运动浪潮。 他们就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北方分部利用军阀派系矛盾，秘密安插到全 国铁路沿线的“密查员”。

(一)

1922年，吴佩孚取得直奉战争胜利后，重组北洋政府内阁，任命亲信 高恩洪出任交通总长。高恩洪管铁路是个外行，上任伊始就受到交通系的 百般掣肘，工作根本推不动。

交通系是中国铁路上老资格的政治集团，势力遍布铁路各部门，根深 蒂固，他们把铁路变为派系财产，北洋政府内阁虽然屡次更换，但交通总 长一职始终被他们牢牢把持。

交通系在老百姓中影响也很坏。共产党在长辛店开展工人运动，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巧立名目挑拨是非，进行破坏，残忍杀害了一些进 步工人和秘密党员。王尽美以山海关京奉铁路工人名义发出的《宣言书》 写道:“交通系不仅是卖国贼破坏党，更是我们工界不共戴天的一个大仇 敌，为彼等干的私通外国的勾当太多了，挑拨政潮的手段太明显了，所以 在国中人人都晓得该系存在一日，中国人非至国破家亡不可。”充满了对 北洋政府交通系的切齿之恨。

高恩洪与吴佩孚的参谋长白坚武商量铲除交通系的对策，白坚武为他引 荐了自己的同学及同乡李大钊。鉴于交通系一贯压制铁路工人运动引发民愤， 吴佩孚又名义上提出“保护劳工”的主张，李大钊借机通过中国劳动组合书 记部北方分部，推荐了几名共产党员到交通部秘密开展工人运动。

开始，苦于整饬交通系没有得力助手，高恩洪想把他们留在总长室或 秘书厅给他当秘书。李大钊向高建议，这几位年轻人在身边不利于“调查 积弊”，把他们放到铁路上，才能摸清交通系的组织和骨干，进而清洗交通系的势力，高恩洪采纳了李 大钊的建议。其实，李大钊的 真实想法是“在每条铁路上有 一个公职人员身份的人作掩 护，来秘密进行工人的组织工 作”。于是，6名共产党员 被派到6条铁路上担任“密查 员”。张昆弟在正太路，何孟 雄在京绥路，安体诚在京奉 路，陈为人在津浦路，包惠僧 在京汉路，李震瀛在陇海路。

何孟雄

包惠僧

安体诚

张昆弟

李震瀛

陈为人

(二)

为不暴露中共党员身份，“密查员”都使用化名。在交通部和各铁 路段，“密查员”谨言慎行，不同任何人扯上关系，秘密选择铁路上工人 最痛恨的交通系职员，搜集了解他们营私舞弊的罪行，写成报告呈给交通 部，利用军阀派系之间的矛盾，除掉了不少祸害。“密查员”打着交通部 旗号，不用担心交通系的干扰破坏，就连铁路上的中上层职员对他们也礼 敬三分。这种特殊身份，为他们开展工人运动带来诸多方便。

1922年10月，京绥铁路局局长下令给正式职员和司机每人每月增薪5 元，普通铁路工人不仅没有增薪，而且已经8个月没有发过工资。这引起工 友们的极大愤慨。“密查员”何孟雄当时正担任京绥铁路车务工人同人会 秘书，他积极组织同人会代表向铁路总局请愿，要求补发工资，却遭到拒 绝:“你们爱干不干，要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还不是有的是， 用鞭子赶都赶不清。”这激怒了全路工人。他们在京绥路地下党组织领导 下，发动索薪大罢工，要求改善生活待遇，维护工人合法权益。

为取得全路段铁路工人的支援，同人会向京绥铁路沿线各城镇发出 《京绥铁路车务工人为罢工告各界同胞书》以及《京绥铁路车务工人罢工 宣言》:

我们家中待着的老小，不住的在后面哭哭啼啼，望着要吃要 穿，这叫我们工人如何办呀......

我们现在实在无法了，惟有出我们所不愿意作的最后行动， 暂时罢工，静待解决。工友们，同胞们，与我们以实力的同情援 助呀!

很快，张家口铁路机务、机修工人积极响应，立即投入这场索薪罢工 之中，斗争迅速扩展到全路段，罢工工人由1500多人扩大到1.3万多人。两天后，京绥铁路局被迫答应了工人提出的增加工资、改善生活待遇等要 求，罢工取得胜利。

为了缓解工人运动经费紧张的情况，“密查员”把每月上百元的薪 水除去必要的生活费用，其余大部分都交给党组织支配，用于开展工人 运动。

工人运动的开展，有力促进了工会组织的建立。特别是京汉铁路，全 路分三大段，以长辛店、郑州、江岸三大站为中心，沿线共组织了16个工 人俱乐部，会员有2万余人。“百分之九十九工人俱已加入工会。”“其 组织之宏大，与纪律之严谨，几为全国工会冠。”在北方党组织领导下， 京汉铁路工人接连发动10余次大罢工，不仅改善了工人的工作和生活状 况，而且提高了他们的政治觉悟。

(三)

如火如荼的工人运动引起吴佩孚的极度警觉，他发现工人阶级已经成 为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为了把工人变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吴佩孚心生一计，将自己的肖像制 作成徽章发给京汉铁路北段的工人。“密查员”看到这种状况，主动向工 人宣传:“吴佩孚也是军阀，工人佩戴军阀的肖像，是可耻的。”这样一 来，工人们纷纷扔掉徽章。吴佩孚见拉拢不成，就着手准备对付工人。他 命令组织“学兵队”，让工人集体学习驾驶机车，以便在必要时代替火车 司机，但遭到工人强烈反对。他又下令京汉铁路南段段长冯 组织“同人通 谊会”，分裂工人队伍，竭力抵消共产党在工人中的影响力。除少数职员 被拉拢外，没有一个工人参加。阴谋败露后，吴佩孚终于摘下假面具，露 出狰狞的嘴脸，对工人痛下黑手，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

1923年5月，北洋军阀政府以“煽动工潮”名义，将“密查员”撤职。 后经李大钊和北方党组织积极营救，“密查员”免于查办。“密查员” 虽然在交通部只工作了11个月，但有半年以上时间都活跃在铁路线上，在 不少路段和工厂建立了秘密工作点，为后来工人运动的开展奠定了坚实 基础。

(执笔:方东杰)